《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李安的中场休息?|荔枝娱评

2016年11月13日 16:46:15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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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有一种走火入魔,叫做《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的4K3D120帧版。所以,为避免“傻大兵”入侵式的特写反复干扰我们对这部电影的判断,不妨先从24帧的普通3D版本审视神一样的李安。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部电影?

  在李安的电影序列中,《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是一部足够私人化的作品,除了像素上的极限挑战之外,你很难相信他会如此漫不经心地讲述一个如此寡淡的故事。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挑自己的观众,但实际情况可能是:与任性相对应的是李安的一次罕见迷失。

  2009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以李安为首的评审团将金狮奖颁给了萨缪尔·毛兹执导的战争片《黎巴嫩》。那是一部将视野牢牢镶嵌在一架坦克瞄准器里的残酷电影,李安当时曾放言,他希望自己也能拍出这样一部角度刁钻的杰作。因此,当他选中《中场战事》这部轰动北美的畅销小说时,你会很自然地想到,李安可能终于找到了一个具有同等冲击力的全新视角去拍摄一部战争片,而不是挣脱于故事核心之外的影像技术革命。

  正如李安在《卧虎藏龙》大获成功时所表达的观点一样,二流小说有可能被改编成一部电影杰作,而一流小说也有可能被转化为一部失败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的原著金句扎堆,男主角比利·林恩在“溜留之间”的复杂心态穿透纸背,很容易激起读者共鸣,但当文字转化为电影后,这种魔力意外地消失了。多数时候,你会像愣头青比利一样变得不知所措——家人、爱人、战友、媒体、商人、陌生人不断涌来,每个角色的功能都刻意到一览无余,可无论世态何等炎凉,你都无法和比利站在一起抵御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那些若隐若现的反战理念、舆论危机、身份焦虑、道德反思等等随处可见,却终究无法汇聚成一记重拳。如果说这是李安刻意而为之,那只能说,这种表达方式并未给作品带来积极意义。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放弃一切套路的野心昭然若揭,这或许也是影片在北美口碑哑火的原因之一。毕竟,按照好莱坞反战片的经典拍法,从战场上重返家园的战士,无论如何都要面临生理心理的双重折磨,极端创伤附以杀戮梦魇,进而爆发自发性的反思。1946年《黄金时代》(二战背景)里的断臂士兵、1989年《生于七月四日》(越战背景)中坐上轮椅的阿汤哥等等,都是好莱坞主流价值框架里的悲剧英雄。从这点上讲,经历了肉搏和枪林弹雨的比利·林恩,能健全地出现在家门口喊妈妈,本身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叙事切口。

  只是,比利在“中场休息”前后的短暂时间内,对自我选择的不断摇摆,对生命与荣誉的价值判断,在与战争后遗症这一主题捆绑之后,让全片逐渐变成了一篇事先写好提纲的议论文,各种作为论据的碎片就那样走马观花地填充在影片的各个角落中。值得商榷的是,这种“填充”大多是通过比利与不同角色的对话(或可称之为“辩白”)完成,戏剧推力在中场表演之后逐渐懈怠,观众就好像与B班的战士一起被晾在了原地。直至啦啦队美女对比利“临门一脚”的痛心表白才稍稍挽回局面,这是全片为数不多的高潮。

  在台词设计方面,语言与人物身份不符的情况屡有出现。B班班长的逻辑与口才有时会像阿伦·索尔金的剧本一样耀眼,比利与电影投资人的总结陈词、与范·迪塞尔的每一场对话,都能让人感觉到编导的过分干预。他们试图要把所有议题都讲明白,但中心始终涣散。

  抛开清晰度不谈,影片中,包括男主角在内的诸多重要角色,都贡献了额头顶出银幕的特写镜头,你试图捕捉到他们无畏而惊人的表演能量,但实际效果往往并非如此,尤其是当史蒂夫·马丁扮演的刻薄土豪出现在镜头上时,你会迫不得已地又一次出戏。

  当然,李安在调教演员方面依旧出色。首次登上大银幕的乔·阿尔文,用几场潸然泪下的重头戏搅动了观众泪点。尽管其毫不露怯的表演水平,似乎仰仗于神一般的剪辑和配乐,但其与生俱来的个人魅力已经得到了充分发挥。需要特别提及的是,克里斯汀·斯图尔特扮演的姐姐,是全片唯一一个支撑起李安“大师”水准的角色。作为为数不多的“明眼人”,这个人物有着相对完整的前后史,她所经历的生活灾难、对弟弟的刻骨感情,都融入到了斯图尔特细腻逼真的表演中,她早已不再是《暮光之城》里找不到北的吸血鬼女友。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更像是李安的一次“中场休息”,但愿拆掉“120帧”所构建的这个空洞华丽的舞台后,李安可以在下半场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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