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时评|《北京折叠》:“这不是科幻,是纪实”

2016年08月23日 15:02:16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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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风

  (作者郁风,“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时事评论人;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老刀从小生活在第三空间。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是什么样,不用彭蠡说他也知道。他是个垃圾工,做了二十八年垃圾工,在可预见的未来还将一直做下去。

  我在《北京折叠》中读着这段冷冰冰的文字,这是一篇2万字的科幻小说,我在822号的下午一口气读完了它,一天前,这篇小说帮助它的作者郝景芳夺得了雨果奖。雨果奖是科幻小说界的最高荣耀。

  在未来不知什么时候的北京城,很大可能是22世纪,城市的空间和时间被一种技术分割开,准确来说是被制度。北京被分割成三个空间,当一个空间被释放时,上一个空间里的建筑物就被折叠起来,人们将在沉睡中度过漫长的折叠时间。那里一共居住着8000万人,每一个时间周期为两天,第一空间的500万人享用完整的第一天,而剩下一天由第二空间的2500万人和第三空间的5000万人瓜分。很显然,第三空间的人是最多的,他们分得的时间也是最少且最差的。构成第三空间的主力人群是主角老刀一样的垃圾工,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大约是1万块,而当时一顿早餐的价钱是100块,为了省钱,老刀戒掉了早餐。第二空间的实习生告诉了老刀他一个月的工资:10万。很快老刀将会从第一空间的一位漂亮姑娘口中得知:10万只是她一个星期的收入。

  此刻,2016年的北京农民工大约已倒在床上,不一会便鼾声入睡。一个白天的劳作已让他们没有力气去过夜生活,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能力过。剩下几个未睡的劳作者,在往家里寄去了这个月工资的一大半后,也许会点上一支廉价烟,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这座他们也参与建设过的城市。他们很大可能没听过雨果奖,也不知道郝景芳是谁。微风从灯影摇曳的高楼吹来,轻轻拂过他们的耳畔,就像轻声的叹息。

  在《北京折叠》中,要上一个稍好一点的幼儿园,你得花很多钱买到名额,如果没有钱,那得提前拿上铺盖去幼儿园门口通宵排队,你还得祈祷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名额能眷顾到你。这段文字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像科幻,更像是纪实,事实上,作者郝景芳也表示,这段情节来源与她与一位出租车司机的交谈,出租车司机告诉她,由于没有北京户口,要想上幼儿园,他必须得彻夜排队。

  在小说中,三个空间的人不能自由流通,第三空间的佼佼者老葛,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雷达部门主管,然而也只能止步于此。而在第二空间人的眼中,去第三空间的目的是做管理,因为这可以成为日后晋升的资本。而在第一空间的城市建设庆典展中,没有任何第三空间存在的痕迹。中层不会关心底层怎么生活,底层不懂上层在说什么。人们就这样互不关心,然后日复一日地躺进胶囊床里,吸入可供麻醉的气体,安然沉睡。

  有人说,这写的不是未来的北京,而是21世纪的北京。显然,小说中的城市折叠等构想现在看上去只是漫无边际的想象,但小说揭示的问题:社会阶层分化、上升渠道阻塞,有部分在今天已成为了现实。小说中的第一第二第三空间分别对应现实中的上层、中产和底层。而小说引申出的更令人担忧的问题是:技术进步会不会非但不能弥合阶层裂缝,反而会在制度的意志下,加剧社会的不平等?卢梭认为:不平等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性的体格、智力上的不平等,另一种则是制度强加的不平等。而在《北京折叠》中,这种不平等在老刀出生时就已经注定,在制度的作用下,他必须得在落后的第三空间度过漫长的一生。

  读《北京折叠》时,另一个让我诧异的现象是:即便面对这种与生俱来的不平等,第三空间居民的应对态度则是淡然甚至可以说是“认命”。他们没有任何“推翻旧世界,挣脱锁链”的想法,而是甘愿埋首于日复一日的垃圾回收工作。王小波认为:要想消除一个人独立思考的能力,一个方法就是大量重复机械且无意义的劳动。就如《北京折叠》所说,垃圾回收工作早已可以用机器来完成,而让两千万垃圾工从事人工回收工作的目的,小说解释为解决就业问题。但似乎也解释了第三空间为何人人过的浑浑噩噩的原因。但我还有个问题想不通:在城市建设之初,为何工人已知道他们连同子女将生活在贫穷落后的第三空间,却还愿意留下来呢?

  和《三体》那样的“硬科幻”不同,这部小说的科幻色彩并不重,属于“软科幻”的范畴。在对未来社会的构想上,部分细节也难尽人意。以至于很多人对雨果奖被颁给这部“纪实小说”存在疑问。作者郝景芳也说:她原本打算写一部长篇小说,但目前只写出了这部短篇,未来将把它扩写成长篇。如果长篇写成,那这部作品的完整性可能会更好。此外,郝景芳还曾表示,她一直对不平等问题很感兴趣,未来打算写一本《不平等的历史》。或许,这两本书都同样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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