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舒成
(作者王舒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扬州中学教师;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时至六月,一道充满争议的风景线即将来临。每年夏日高考季之后,各地学生不约而同的撕书活动,总会引起人们的关注。近日,厦门市教育局发布通知,称高三考生考后撕书、吼叫等宣泄行为,“背离了学校育人的宗旨”,“应予以纠正”。
如果禁止撕书真的能对快要毕业的学生起到良好的教化功能,让他们人生的最后一课变得完满,那我必须举双手无条件地赞同。但是,常识告诉我,禁令背后隐藏的思维方式总是显得简单化,考量很可能不够周全。
我对撕书禁令的第一个考量就是,它能够很好地化解学生心中的戾气吗?
撕书确实不够文明,有碍观瞻也有违环境卫生条例,作为读书十几年的学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高中学业生涯,确乎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反讽。但是,“背离学校育人宗旨”的宣泄方式,难道不是由“背离学校育人宗旨”的教育方式所引起的吗?当青春身躯日夜被考试压力折磨,当求知的效果仅仅异化成分数的裁定,更值得反思的应该是在“前撕书时段”,我们的教育都干了什么吧?近年网传热门图片“试卷等身”者,某校高中毕业学生三年所做试卷加起来有两米四一!我不知道照片上的孩子对倚在身旁的那几堆整整齐齐的纸是一种什么想法,我只是愿意做一点不切实际地转换:如果把做这些试卷的时间用来读书游历社会实践的话……在这样的教育环境和压力下,也许考后撕书的行为,确实是对压力的一种释放,是对久已形成的戾气的一种排遣。撕书禁令考虑到给哪怕已经毕业的学生一点小小释放的空间了吗?它在禁止撕书的同时,提倡更温和、更文明的宣泄方式了吗?还是说,主政者认为我们的毕业生其实没有什么压力,都是身心健康、阳光明媚的?
除去“身心健康”这个角度,我对撕书禁令的第二个考量就是,它能够留住学生对知识的向往吗?
就知识传承而言,书是传播知识的重要载体。中国又是历来就有“敬惜字纸”传统的国家,所以学生撕书有着非同寻常的解构意义,那意味着对知识本身的抛弃啊!问题是,反过来说,禁止撕书,就能够让学生对书本自觉主动地再看一看吗?
一种简单的思维认为,书本和周边教辅仅仅意味着考试的敲门砖,门打开,砖当然可扔。这固然跟教育中功利性的应试之风相契合,但也在事实上指出一点,我们的中学教科书,往往不具备经典意义的阅读价值,而只是阶段性的知识的教材。在这里我愿意乐观一点,把学生撕书的行为看作一种仪式:对旧日学习方式的扬弃,对新阶段学习的迎接。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将走向高等学府的学习,理应有更好、更经典的教材等待他们,理应有更丰富的课外书籍供他们阅读。虽然“撕”的处理方式确实粗暴,但不意味着知识在这里就断裂了。如果我们的教育确实留下了学习的方法和继续学习的动力,如果它确实做到了“可持续发展”,那么教育管理者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可能会显得更自信一些吧?
撕书确实是个问题,也需要教育。然而这教育不等同于一纸禁令,它应该有理性的教育理念的支撑,有合理的教育行为的疏导,有从主管部门到普通民众对被考试逼迫已久的孩子们最基本的同情。
我要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