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娱评|《百鸟朝凤》:吴天明的乡村绝唱,消逝的匠人精神

2016年05月14日 09:56:52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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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陆飞鱼

  (作者内陆飞鱼,“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乐评人,国内多个电影奖、音乐奖评委;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百鸟朝凤》在春末夏初这个档期,是一部清心明目的国产电影,降火,解暑。不够娱乐,却让人能静下来看进心里,不是大制作,但是真挚情感渗透着导演对故土的热恋。久违了,在大银幕上看到辽阔的黄土高原,黄河流域的古老村庄,芦苇生长、鸥鹭回翔,满目生机勃勃的葱翠绿意,民间唢呐师傅在农闲之余带着徒弟,奔走于乡村,用扎实的手艺讨点生活费,讨一点被人喜欢爱戴的尊严,这些都像是远去的传说。

  有的导演为观众拍片,有的导演为自己拍片,吴天明导演的《百鸟朝凤》,显然是留给自己的绝唱,这是一部有工匠精神的电影,不玩花样以情动人,不玩虚招,实景、实物似泥土里长出来,里面的唢呐技艺和吴天明八十年代以来最拿手的黄土地美学一样即将失传,陶泽如戏骨上身,举手投足令人牵挂,走向山野的背影有些苍凉。也许导演有某种不详预感,因而电影有自我致敬的意思,主角叫天鸣,长得像《人生》里的周里京,有向天而鸣之意。

  一部电影感动人的方式有很多种,真挚贴心的故事,引发共鸣的历史经验,纯真、善良的感情经历,只要表达准确,这些都能抓住人。《百鸟朝凤》把情怀化成了一种深厚的情感,看这个电影,就像和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交谈,听他讲故乡的庄稼生长,故乡的奇人轶事,跟着他沉浸在美好的事物里,这种美是一种赤子之心的自然流露,是一种朴素诚实的表达方式牵引出的共鸣。

  影片的故事始于1982年,止于世纪初,正是新旧文化更替,原始财富积累,打工潮愈演愈烈的时代。乡村唢呐匠人在封闭农业社会的红白喜事上面寄托了很多人的哀思和愉快,很多父母驱赶着孩子去拜师学艺,希望孩子能以一技之长来糊口。在财富面前,传统文化成了弱势群体,市场的冲击是金钱与物质的冲击,也是生活方式的冲击,电影里面新一代村民们渐渐冷落唢呐,在红白喜事上开始喜欢热闹的西洋乐队,喜欢嗲里嗲气的时髦演唱,乡村唢呐班子难以为继,面临解散。

  电影里,陶泽如饰演的焦师父说:“唢呐是个匠活。”电影何尝不是如此。作为第四代导演,吴天明就是一个匠人,一辈子痴心与电影,他的成长期是文革后期到改革开放,对乡土中国在改革开放后的变迁有着自己的切身感受,直到第五代崛起,他成了电影厂领导,也没有放弃拍片。《人生》第一次拍活了路遥的小说,《老井》拍出了贫瘠乡村的爱与哀愁,也把张艺谋推向了东京影帝的宝座。《变脸》和《百鸟朝凤》一样,是对民俗传统的一次珍稀留影。

  在票房为王的新世纪,吴天明也困惑了,一方面有电影理想的人想拍片,找不到投资和演员,另一方花里胡哨的劣质电影大卖,没有职业操守演员成为明星。20128月,凤凰网“非常道”节目大篇幅地采访了吴天明,导演硬汉精神不改,真诚坦率地讲了很多得罪电影圈、电影人的真心话,一字一句都是对电影难以割舍的爱恋和挣扎。吴天明的困惑就是《百鸟朝凤》里焦师傅的困惑:世道变了,人心散了,人情味和传统事物变得可有可无。

  对于《百鸟朝凤》的市场,吴天明生前没有太多期待,只要有人肯投资,肯出演,不亏本,拍自己喜欢的电影,他就很满足了。在嫌贫爱富的电影圈,《百鸟朝凤》就像一个良心测试题,愿意参与这个测试的人显然寥寥可数,即便有一些观众愿意,院线和影院也不给情面,宁愿把排片量留给《美国队长3》也不给它。银幕内外,吴天明和焦师傅一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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