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时评|反家暴法:破冰之旅,自此开始

2016年03月02日 09:57:05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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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倾城  

  (作者叶倾城,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知名作家;本文系作者为江苏网络电视台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大面积接触中国的家暴案例,还是我在电台做主持人那两年。隔一两天就会有电话打进来,也许被拳打脚踢过,也许挨了一耳光,最惨的一例我记得:被当心一脚,已经六七个月的孩子掉了。她倒在血泊里虫子一样挣扎蠕动,婆婆还在旁边冷冷地说:装样。

  这种电话让同为女性的我,全身寒凛凛的——你美貌聪明从容镇定有学识,你出身良好你笑靥如花,但在暴力面前全无用处,像小蚂蚁应付不了劈头按下的一根手指。

  离婚!我的建议明确直接。但是……

  离婚的前提是分财产,在中国,要明确知道一个男人的财产是多少,是困难的。大部分家庭最主要的资产是一套房子,你如何把它一劈为二?

  家暴受害者,有权利得到对方的赔偿!对不起,除非打到重伤,提出诉讼,否则,没人理会你的权利,你的哭泣。街道大妈会各打50大板:一个巴掌拍不响;派出所警察会做简单的口头教育:打人是不对的——这不对的程度还不如酒驾,后者会被拘留扣分乃至吊销驾照。因为酒驾危害社会,打老婆对社会有什么损害?你被打,一定是有被打的理由。可怜人必有可嫌之处”“何等样人遇何等样事,中国人有的是各种格言来对受害人雪上加霜。

  她们向我求援,而我,不能握住她们的手,拉她们出生天。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愤怒,我迷茫过,请教法律界人士。对方一听就笑了,是苦笑:

  她曾参与妇联组织的活动,送法律下乡,在田间地头对农村妇女做普法教育,当时听得妇女们掌声雷动、热泪盈眶。但是第二年她再去,妇女们懒得理她了。为什么?妇女们说:原来不知道这都是犯法的事,男的偷家里钱去赌搏喝酒,回来打老婆打孩子,哭一场闹一场,觉得自己命不好也就算了。现在知道这是犯法的事了,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心里非常生气。可是没有人管嘛,村里、乡里都不管嘛。那不如不知道,至少没气生。她在她们的黑暗世界里开了一扇窗,告诉她们外面有光,又把她们留在了深深黑暗里。

  今年31日,《反家暴法》全面实施。至少我作为看官,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这法律虽然还不够细致,可操作性也不太强,但是,法律是有可能变成风俗人情的。

  周所众知,日本人守规矩天下第一,在街上见到一把遗失的伞都不会捡,排队插队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行为。我最近才知道,原来日本有很严厉的法律,禁止插队、禁止公众场合的吵闹。只是大部分日本人根本不知道这些法律的存在。但是,首先,这是国家用法律的名义明确在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树立栅栏,在栅栏内的人走得更安心;其次,每个社会的文明都会有一个从低到高的发展过程,到中后期,文明变成刷牙一样的自然规范,是每个人血脉的一部分,但早期,以法律来保证道德,必然有效。

  家暴也是一样。在过去,打死,不过按虐待罪论处,上限是七年有期徒刑;而在打死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组织任何机构能给出真正有效的援手,这如何遏制家暴的存在?新闻里喜欢拿男性受家暴当作新闻点,找个乐子,但很遗憾,家庭里居于劣势的,一般总是妇女、儿童与老人。

  只要男女体力还有差距,家暴可能就会一直存在下去,这背后的根源有社会文化、双方原生家庭的影响、中国式婚姻的天然弊端、性的困局等等。但至少,法律的实施,是破冰之旅的第一步,我们总能,一步一步,到达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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