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动画电影《小门神》制作之精良，让人很难不将它和今年大获成功的《大圣归来》相提并论。不过，相对于“孙悟空”这个妇孺皆知的超级IP，本片中的两大主角——诞生于先秦的“第一代门神”郁垒和神荼，和当下的观众还是存在着一定的距离。至少，在我们有限的记忆中，秦琼与尉迟恭才是民宅年画上出镜率最高的两大门神。有趣的是，正因为我们对这组鼻祖级的门神不甚熟悉，才使得在这部动画电影中，两个角色的性格和形象设置，都有了更充足的创新空间。郁垒和神荼的形象，最早来源于《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两人坦胸露乳，黑髯虬须，眉发耸互，头生两角，手执桃木剑与苇索，一副凶神恶煞，霸气侧漏的样子。但在《小门神》里，他们成了面瓜脱线男和玉树临风男，亲切程度陡增N个加号。

　　 《小门神》似乎是奔着“中国皮克斯”的方向而去的，最明显的特点，莫过于整个故事压根就没有针对低龄儿童——全片智商起点至少在8岁以上。看起来，这是一种冒险，实际上却成了令人惊喜的突破。中国动画电影在摸爬滚打的过程中，总被诟病严重缺乏创造力，模仿和山寨实乃最大槽点。《小门神》的出现，似乎告诉我们：模仿其实无可厚非，关键是如何有水平地借鉴和嫁接，创造出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气质。《小门神》落实了这一点。

　　与诸多欧美动画片的思维模式相似，《小门神》从一开始就深藏了一个简单而又耐人寻味的“核”：人类不再热衷于贴年画，天神们正面临着“下岗”。变化，对很多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对另一群人来说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危机。且不论影片在天神和人类两条叙事线上的融合程度如何，它的基本面貌，已然很容易让人想起《怪物公司》、《精灵旅社》、《飞屋环游记》等电影，影片的逻辑并不复杂，但做到了远离弱智、言之有物。

　　《小门神》里，两大门神郁垒和神荼一瘦一高，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性格差异造成了层出不穷的喜感，帅哥型的郁垒坚守本分，但也期待自己能攻克心魔；滑稽型的神荼则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而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时，他们都找到了一个更加真实的自己。与两大门神相呼应的人类角色，是一对开馄饨店的母女，她们坚守着一锅曾外祖母流传下来的百年老汤，但在种种遭遇之后找到了更新配方的勇气。这对萌态爆表的母女，就像《精灵旅社》里的父女、《头脑特工队》里的一家三口一样，有效打通了故事和儿童观众之间的情感通道，营造了代入感。更重要的是，影片还借鉴《怪物公司》、《怪兽大学》里最经典的穿越门元素，用民宅大门串起了门神与人类的几轮过招。不过，《小门神》的整体叙事动力仍有欠缺，门神和人类的交互关系并未凝聚成故事的主轴，两组故事，就如同处在天平的两端的砝码，戏份看似平衡，但终究难以蕴蓄成真正的戏剧高潮，给人以有佳句无佳章之感。

　　影片的视觉效果远超预期，几乎代表当下中国动画电影的最高水平，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创动画公司的开山之作。其实，这和影片的导演、编剧王微的创作态度有关。王微是土豆网的创始人，在优酷并购土豆之后，他退出在线视频界转向动画电影制作。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相当执拗的技术派，每一丝用心都转化成了逼真的水流、眩目的花潮、考究的服装、以及惹人怜爱的角色形象。《小门神》的技术班底，汇集了来自好莱坞的Skywalker团队、三次奥斯卡最佳音效提名获得者汤姆·梅耶斯等，在工业标准上，《小门神》是值得拿来说的一部电影。当然，影片在视觉呈现也难免有缺憾，绕不过去的问题是：终极大BOSS“年”的画风突变，很让人出戏——这个怪物足以和《银河护卫队》里“树精”拜把子了。

　　《小门神》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但在国产动画片领域，它可能是《大圣归来》之后，又一部文本和技术结合得相当精密的一部作品，给人带来的信心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