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裂无声》:从心迷宫到孽迷宫|荔枝娱评

2018年04月06日 10:32:17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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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暴裂无声》不及忻钰坤的处女作《心迷宫》那般惊艳。但可喜的是,这部电影依旧以扎实的故事向所有人证明:一度被资本穷追猛打的忻钰坤,并未被眼前诱惑所绑架。

  与《心迷宫》疯魔般的非线性结构不同,这部电影采用了线性叙事的方式推进情节,忻钰坤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漫不经心,隐藏着巨大的野心。他想用更充足的细节来表现,一个被生活压垮的父亲,一个处在焦虑中的律师,一个飞扬跋扈的土豪老板,共同构成了金字塔式的阶层结构,而这种结构又与片中反复呈现的羊群与弓箭形成了微妙呼应。

  是的,这是一个关于食物链的故事。

  三个男人因为一个男孩的失踪而陷入了同一个漩涡中,影片接近尾声时,真正的恐惧才扑面而来,高潮似乎到达得晚了一些,但这并不影响《暴烈无声》成为一部生猛结实,令人浮想联翩的作品。

  “无声”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标签,哑巴父亲和孩子母亲是难以发出呼号的底层民众;丢了女儿的律师是被欲望驱使、夹缝求生的社会中层,因百口莫辩而选择沉默;从肮脏的矿山深处爬到利益顶端的老板,则为了掩盖杀戮行为而惜字如金,一言不发地在罪孽的迷宫中算计得失。

  影片中,靠拳脚杀出一条血路的父亲,并不是什么英雄,在那个冷酷的封闭世界里,根本没有谁需要被拯救——他那失踪的儿子,就像《海底沉舟》里掉进陷阱的兔子,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这个父亲甚至都没有时间哭泣,就被本能驱使着踏上了寻子之路。

  真正的无力感,源于他多年前因打架咬伤舌头而成了“哑巴”,我们好奇这个发不出声的父亲,为何还要在寻人启示中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可也正是这种执拗,加剧了我们的疼痛和压抑。

  这个角色代表了这个世界沉默的大多数,无权、无势、无话语权,拳头又有什么用呢,仅只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暴烈无声》有着一黑到底的惨烈和决绝。

  父亲所遭遇的一切灾祸都未曾收获廉价的怜悯,他就像被摆在案板上的羊头,任由切割,哪怕是处在最接近真相的时刻都无法得到一丝慰藉。

  导演也没有为背负秘密的律师和老板找到救赎的理由,因为哪怕是提审的那一刻到来时,律师还是用一句“没有”掩埋了所有的罪恶。

  值得注意的是,导演以两段惊人的超现实主义镜头强化了这种荒谬与绝望:一段是失踪男孩带着律师女儿走上山顶,却无法被哑巴父亲唤回;另一段则是山体塌方的特效画面,那可能是男孩尸迹无存的原因,更是父亲内心崩塌的象征。这些画面,与《心迷宫》里父子最终相逢于棺材前的氛围颇为相似,是主人公们永远逃不出去的悲剧原点。

  当然,这部电影也暴露了忻钰坤在叙事控制力上的不足,在规避炫技式剪辑的情况下,他太想把每个角色的来龙去脉都做扎实,却又不甘心工工整整地平分三个角色的戏份,这也导致影片前半段每个角色在平行推进时,维度不够统一——巧取豪夺他人财产的老板、心事重重的闷骚律师、急于寻找儿子的父亲,在不断地分散着观众注意力,叙事碎片难以聚合成一个悬念,显得冗长拖沓。直至律师女儿失踪,角色之间才开始发生化学反应。

  此外,在律师的前史欠缺严密交代的情况下,又突出了老板的脸谱化特征,其种种怪癖和行为与全片的审美基调很难融合。

  由于不再受到拍摄资金的困扰,《暴烈无声》在技术层面上比《心迷宫》迈了一大步,导演终于有机会在复杂的场景中,更从容地落实表达诉求:在荒凉无边的山区,严酷肃杀的自然风物与渺小的人类形成了强烈对比;在奢华的餐厅与挂满动物标本的密室,隐藏着弱肉强食的暗喻。在演员的选择和表演的控制上,摆脱了作坊式操作的忻钰坤也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对于新锐导演来说,最难的其实并非处女作,而是第二部电影。因为处女作可以不顾一切横冲直撞,赢得起也输得起,但第二部则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导演的未来。

  忻钰坤在《心迷宫》绽放光芒之后,非常冷静地投入剧本写作,才有了四年之后的这部《暴烈无声》,从影片完成质量上看,他确实以过硬才华迈过了“第二部陷阱”,我们有理由期待忻钰坤的下一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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