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问题的问题》:“人精”的故事|荔枝娱评

2017年12月03日 10:20:31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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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陆飞鱼

  (作者内陆飞鱼,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乐评人,国内多个电影奖、音乐奖评委;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不成问题的问题》可能是国内小成本电影的又一典范,四两拨千斤,螺蛳壳里做道场,小成本、不小气,少特写,只切中景,大面积留白和剪影,音画极佳,冷冷的小幽默使人忍俊不禁。仅仅用江边、茶楼、股东家、树华农场几个小场景,就把海派财主、富家小姐、帮闲姨太太、伪知识分子、农场管理者、农民、海龟高知等几组人物,在抗战时期避世大后方的心理特征描摹得活灵活现。

  看完电影还是会有些悲凉,这个片子富含职场政治学,是中国问题的大缩影,是所谓“厚黑学”的另一种演绎,即:会做事不如会“做人”,动脑筋做事,不如动脑筋“做人”。

  施展权谋术,通过内斗上位,掌握人性幽微部分借机行事,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些都是中国历史上常常演绎的故事。影片中虽然争夺的只是一个农场主任的位置,抢夺的却是一份活着的资源,幽暗人性在他们身上的流露已经足够有代表性。老舍的原著只有千余字,而且多为白描,想象空间很大,电影成功地保留了这种精髓。

  很多人不会同意范伟主演的丁务源是一个“小人”的角色,因为我们常常在班级里、单位上、亲戚中看见这类聪明、灵活,所谓高情商的人,似乎无公害,性格很好,处事灵活,能应变各种事儿,不会轻易流露机心,也不会轻易同人交心,人人喜欢这种“懂事”的人,他们是人际关系中的润滑剂,能鞍前马后有效化解难题和尴尬。

  这种“高情商”本质上是办公室政治的延伸,伺候好上面,禁锢好下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体现在范伟主演的丁务源身上,除了所谓精明、滑头,还有中国人常见的虚伪和不愿吃亏的务实,所以明面上吃亏,暗地里都要掰回来。丁主任在姨太太们牌桌上输钱,回到农场要从民工身上盘剥回来,早已露出坏的本质了,发工资时他为工友们捎回来的东西,不是白捎,而是有心计的盘算。所以,农场赚不赚钱,还真不好说。民工们跟丁主任打牌输了,吃亏后,就偷菜、偷鸡鸭鱼去换钱,丁主任什么都懂,这些都不是问题,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股东太太,丁主任,民工,三者形成了一条食物链,丁主任在牌局上、在重大节假日摆平股东,民工在牌局上、在发工资时对丁主任表示效忠,所以农场是亏了,这三级关系里的人,基本是不亏的。股东太太、小姐有瓜果吃,有消夏纳凉的地方可去,民工也活得下去。破坏这种关系的是新来的海归主任尤大兴,和带着流氓性质的伪知识分子秦妙斋。

  不知道新主任尤大兴到任那几天,被解除职务出走的丁务源经历了什么,至少他是想明白了一些道理,而且朝着越来越阴暗部分疾驰。秦妙斋以莫须有的方式发动农民罢工、示威,向股东施压,最终挤走了海归回来的技术派尤主任。事情并未结束,明眼人都看得出,丁主任恢复原位后通过小小的手段,让宪兵来抓捕“汉奸”,清除了祸头子秦妙斋,借刀杀人可谓高招,其实头天晚上在胜利者的狂欢宴席上,丁主任就动了这个心思。

  估计秦妙斋本人都没想到是被丁主任出卖的,这是玩弄权术者最恐怖的地方,心狠手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丁主任清除秦妙斋的理由肯定是历史上屡见不鲜的“故伎重演”,一开始大家联手,革命成功后,当权者的不安和防范意识出现了,你秦妙斋可以发动群众打倒尤主任,哪天一言不合也可以打倒我丁主任,所以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除了吧!

  从此,管它外面炮火纷飞,日本人的飞机轰炸山城重庆,树华农场依然是世外桃源,股东太太,丁主任,民工依然维持三级关系,农场依然亏本,也不是问题。大家都忘记了尤大兴,忘记了秦妙斋,世界依然是一个大大的酱缸。正如老舍在小说中所说:“树华农场恢复了旧态,每个人都感到满意……到了夏天,葡萄与各种果树全比上年多结了三倍的果实,仿佛只有它们还记得尤大兴的培植与爱护似的。果子结得越多,农场也不知怎么越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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