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倾城

　　（作者叶倾城，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知名作家；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事发现场

　　这是噩梦，但它就这样发生了。天津大悦城，两个年幼的孩子自四楼坠落，当场身亡。

　　惨剧开始之前，没人知道它会是什么样的收场。开始，只是一个父亲，宠溺地一手抱一个孩子。这是在街头常见的景象，过往行人有时候会羡慕地多看一眼。但这一次，他们是在商场四楼的走廊上，旁边是护栏，护栏下面就是广阔的中庭，就是四层楼的垂直高度。护栏高1米3，正常高度的成年人倒不会失足坠落，更何况身高不到1米的孩子。但是——孩子被抱了起来，使得他们的高度超过了护栏。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是孩子好奇探出身去，想居高临下看下面的景致，还是父亲逗弄孩子，在“举高高”。我们不得而知，总之，最后的结局是：一个孩子失足坠落，父亲急着想拉回他，混乱间松开了另一只手，另一个孩子也掉了下去……

　　这位父亲，一点儿安全意识也没有吗？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有多大风险吗？

　　很可能确实如此，国人的安全意识是非常差的。

　　在地铁上，经常有爷爷奶奶带着小朋友靠在门上，虽然上面明明写着“请勿倚靠”。有时候，我的小孩也会靠上去，我会严厉地说：“站过来，不许站在那个地方。”她问为什么，我答：“那是机械，所有机械都可能出故障，我们不知道它会不会出，几时出故障；也许永远不出，但总之，请勿倚靠。”我自己的孩子听话了。同样听到我说话的爷爷奶奶们，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们的孙儿辈，继续靠在门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有一位朋友，在孩子一两岁的时候，她的婆婆、孩子的奶奶带孩子上公车，就是站在了门口。在车辆转弯的时候，车门突然开启，祖孙二人同时被摔出，奶奶后脑着地，当即不治，孙儿受到严重脑损伤，终生残疾，直到现在也不能自理。

　　我也在下行的扶梯上，见到推着婴儿车的妈妈。她先放婴儿车上去，双手用力撑着把手，仅仅有两个轮子着地，在下行过程中，婴儿车能始终保持水平？万一她手一松呢？万一扶梯故障了呢？到她下了扶梯，转过身，我看到她的大肚子——她竟然还是个孕妇。市场的另一边就有直梯，我很想快步上前提醒她，又想起一位小朋友说的“中年女人的特点就是爱多管闲事”，还是管住了嘴。

　　有人说，在欧美一些国家，如果父母因为疏忽无知，造成儿童死亡，父母也会被判过失杀人罪。我不能百分百确定这说法的准确性，但我也会想：如果中国法律对父母能更严厉一些，是否各种意外会少一些？

　　我有朋友在瑞典，他的父亲过去帮他带孩子，在阳台上把孩子抛高了逗弄。不料立刻被邻居报警，警方来后要以“虐童”拘捕老人。全家人都吓坏了，多方求情，写保证书，才免了老人的牢狱之灾。当年他讲给我们听，我们都觉得“外国人太小题大作”。但经过大悦城事件后，我想：是的，这样孩子永远没有被失手掉到楼下的风险了。

　　同样，如果在中国，过失造成孩子死亡的父母，无论多么悲痛欲绝，都必须承担法律责任，作为旁观者，是不是也会在同情之外，再多一份警醒：这事儿不仅蠢，还犯法，我万万不能干违法的事的。

　　这听起来是否太没同情心？没办法，小惩才能大戒，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不能因为“他已经很可怜了”就豁免。

　　另一方面，身为父母，责任重大，不能不培训上岗。除了母乳喂养、不体罚不虐待，也应该像宣传“酒驾违法”一样，开展全方位的儿童安全教育：一人同时抱两个婴儿危险，婴儿车上自动扶梯危险，举高高、抛高高危险，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不能骑自行车……

　　就在不久前，我还在报纸上读到一个人教子成才的文章，他很自豪地说到：孩子八岁后，他每周带孩子一起骑自行车去奶奶家，以锻炼孩子。我真的很想把他揪出来骂：你学过交规吗？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能上路的？锻炼必须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吗？你没出事，是你们爷儿俩命大，出事了怎么办？

　　有些教训，不一定要靠流血的方式取得，法律和社会教育，也许效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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