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眼镜蛇事件的报道记者,我内心五味陈杂 |记者手记

2016年10月15日 09:47:00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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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郑丽丽

  (作者郑丽丽,江苏广电新闻中心记者;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备受舆论关注的南京六合外逃的50多条眼镜蛇一直搜寻无踪。10月13日下午,六合雄州街道山北村这家养殖场的900多条眼镜蛇,在六合森林公安民警的护送下,被装入特制的容器,专车送往泰州一家有资质的野生动物养殖场。

   相比10月10日事发第一天,近百名记者蜂拥而至10月13日下午眼镜蛇移送外地这个关键的新闻现场,要安静许多。此前,没有一位记者得到消息,一直到当晚9点,“六合发布”才公布这一消息,多家网络和平面媒体及时配发这条后续报道。

  从喧嚣到“撂倒”,再到当地悄无声息的冷处理,眼镜蛇事件报道折射记者尴尬的生存业态,作为参与报道的记者之一,颇感五味杂陈。

  【采访第一日:记者比出逃的蛇还多】

  10月10日深夜,微信朋友圈疯传南京六合眼镜蛇外逃。就像“动物园老虎伤人”,眼镜蛇外逃这种极具偶然性的事件,是人们关注度极高的新闻。除恐慌的心理因素外,老虎、蛇这些野性十足的动物,总是能激发人的好奇心和谈资。

  11日一早,20多家媒体的近百名记者前往现场,除了传统的突发新闻和调查记者,还有多家新媒体网络直播记者。

(航拍无证养蛇场)

  春益养殖场租用的是一家农场房舍,这家农场几次易主,可见生意惨淡。萧条的农庄,因为毒蛇外逃一下门庭若市,农场里的工人们除了窃窃耳语“坏事传千里”,也很乐意向记者们讲述养蛇细节和眼镜蛇出逃经过。但是,记者们更想采访到春益养殖场负责人秦某,见到剩余的一千多条眼镜蛇。

  雄州街道成立了应急小组,其中一位王姓宣传委员负责专门接待媒体记者。除了念通稿,这位宣传委员似乎并不能解答记者对事件更多的疑虑。

  养殖场的大门被封锁,封存眼镜蛇的房间更是铁将军把门,现场记者们一个个束手无策,多次与王姓宣传委员沟通,希望有秩序进入采访,却无果。有机灵的记者,在农庄围墙上找到一个缺口,翻墙进入。在空荡荡的房间,只见几个养蛇的的笼舍,突然有人惊叫:“这里有几条蛇!”十几台台摄像机、手机立刻聚焦,其实只是几条已经被打死眼镜蛇的尸体。

  从村委会的应急小组到养殖场,记者们来来回回跑了若干趟,试图寻找到有价值的采访源,皆失望。

  当日下午2点多,我再次来到养殖场,一位瘦高老年男子出现,经澎湃同行指认就是养殖场老板秦某。

  但是,秦某根本不搭理记者。

  “请问你贵姓?” 记者问。

  “我姓光,我叫光头。”

  记者哭笑不得,看着秦某远去的背影,凌乱在风中。

  事后,有同行告诉我,秦某一早曾接受一家媒体记者的采访,很健谈。之所以态度逆转,可能是应急小组下了“封口令”。

  【采访第二日:素手无策的记者被撂倒】

  撂倒记者事件的起因是,10月12日上午,我和城市频道等多家媒体再次来到六合区雄州街道山北村社区追踪眼镜蛇外逃后续,与王姓宣传委员沟通能否安排一个农业局或者森林公安采访,在村委大楼的二楼等待大约两个小时,对方一直没有回音。随后,记者们来到一楼的会议室门外,眼镜蛇外逃时间应急小组正在开会讨论善后处置方案。记者希望进入现场拍摄讨论过程,了解最新进展。

  该街道一位自称负责“维稳工作”的干部出来阻拦,并语:“这是秘密会议,不公开!” 在交涉中,这位维稳干部连续撂倒两位记者,其中有一位是瘦弱的女记者。 

   同行被这位街道干部跟抓小鸡似的,撂倒在地。当时我们除了愤懑地口头抗议,本能地用摄像机和手机记录这一过程。众目睽睽之下,撂倒记者的街道干部一闪身,悄悄溜走,其他人员与会人员随即默不作声离开会场。让大家惊愕的是,这个明确标注“禁止吸烟”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桌上残留大量的烟头,其中就有著名的“九五至尊”。

    撂倒记者后的半个小时内,当地宣传部门迅速安排了农林部门的采访。而农林部门声称;“我们从来没收到过这家养殖场的申请材料”,而之前雄州街道采访却说,这家养殖场相关手续在咨询、申办中。

(10月11日,南京六合,发生眼睛蛇逃脱事件的养殖场内空无一人,大门上贴着封条)

  到底谁在撒谎?眼镜蛇外逃并不可怕,亡羊补牢也不晚,但是,一家养殖场去年11月就开始养殖眼镜蛇,没有任何手续,事先监管哪里去?野生动物外逃善后处置,早有先例可循,追责的法律依据更是白纸黑字,非常明确,50多条眼镜蛇外逃为何变成一起“大动干戈”的公共事件?

  记者的追问,却变成“被撂倒”的耻辱。

  有人调侃,这是媒体版的“捕蛇者说”。面对采访源匮乏,关注眼镜蛇外逃的媒体记者,不单是心急,而且束手无策。

   事后,我看到网络各种评论,不乏“记者有话语权就了不起?拿着摄像机到处拍”“记者活该被打”。面对这些在记者伤口上撒盐的评论,当事的周记者苦笑而已,她在微信上留言“很多事情当你做的很辛苦,但是选择默默放在心里时,有人默默关注你,为你打气,足矣。”

  如今,900多条蛇被移送到泰州合法养殖场,它们不会冬眠,会被侍候得好吃好喝,养肥了做“红烧大餐”。外逃50多条眼镜蛇大概也不会挨过南京的冬天。

  眼镜蛇事件告一段落,记者们走在下一个采访的路上。有朋友调侃我,高档饭店生意不好,很多野生动物养殖场为止损,小心梅花鹿、大王蛇、娃娃鱼出逃…… 你赶快学点防撂倒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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