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土土绒

　　（作者土土绒，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曹云金撕郭德纲，大家评论得都已经很多了，“沉迷于传统权力”、“江湖味浓”、“师徒关系不是人身依附”，都可谓是一针见血，字字诛心。可是，好好的师徒俩为何会闹到这种地步？当初不是说好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其实，说到底，很多人就是被这样的漂亮话耽误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多好的一句话，真正做到了简直可以感动中国。可是，教授技艺的师傅，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直系亲属，这只能是一种比喻。中文里含糊的一个“为”字，把两种关系之间的鸿沟用浪漫化的方式掩盖了，但如果你真心相信了，还这么做了，最后很可能就一脚踏上去，掉沟里了。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发现，这句话里对师傅的责任没有任何约束——就连教得好不好都无所谓，只要有个“师傅”的名义就成立——但对徒弟的义务却要求是无限的。这就是所谓的“人身依附”关系。当然，如果郭德纲说：“你必须人身依附于我！”谁也不会干，底下肯定一片“吁——”声。可是人家不啊！人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大家就一起鼓掌。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类似的漂亮话还有很多。比如现在很流行的“孝顺”，什么“百善孝为先”，就连找对象的唯一要求也是“孝顺”。这些话说起来朗朗上口，用来要求别人和标榜自己的时候感觉都很好。可是，“孝”只强调子女对父母的绝对服从，父母对孩子却毫无责任可言。所以被虐待了依然要孝，被抛弃了还是要孝，父母是杀人犯、强奸犯也一样要惟命是从？

　　再比如：“我们做的是改变世界的事业！只要我们时刻保持创业激情，就没有什么不可能！”——说到底不就是让员工加班还无怨无悔吗？可是，现代企业制度之下，就算有朝一日成功了，星辰大海都是老板的，员工能分几杯羹？

　　稍微一分析就可以知道的荒谬，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说、这么多人信？因为在某些情况下对某些人有利。做老师的当然希望学生把他当父亲孝顺，做父母的当然希望孩子对自己言听计从，做老板的当然希望员工永远忠诚不计回报，做郭德纲的当然希望徒弟一辈子都为自己卖命……而郭德纲的徒弟在没有能力之前，也乐于用这类大话来向师傅表忠心，以求得师傅的青睐。只不过，当出现了利益分歧的时候，“漂亮话”就失灵了。

　　“漂亮话”的本质是用“道德”来规范社会生活。道德本身没有问题，每个社会都需要。但是，如果在人与人的关系中，不讲底线，只强调高耸入云的道德高标，那就有问题了。胡适曾经说：“一个肮脏的国家，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是谈道德，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谈高尚，天天没事儿就谈道德规范，人人大公无私，最终这个国家会堕落成为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这话也许有些绝对，但可以肯定的是：仅靠道德来协调社会关系，只能掩盖问题，而无助于解决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讨论问题的时候尽量实事求是，有一说一，不要说这些高调。可要是有人说了，我们也得知道，要先揭开“漂亮话”里温情脉脉的面纱，看清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样？要遵守现代社会的基本准则，要尊重每一个个体的独立性，要知道人的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要有契约精神……这些话，说起来似乎很low，往往还跟钱有关，但却很实在，也很少会产生纠纷，因为这才是符合人性的、尊重社会发展规律的规则，这才是做人的底线。只有在遵守了这些规则的基础上，再来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吧。所以，别再讲那些漂亮话了，要谈，就先谈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