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杨云高　

　　（作者杨云高，“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著有《城边乡缘》、《公司政治局》。本文系作者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里说，“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对应到当下的万科控制权之争，别有意味。央企身份的华润公开与管理层决裂，第一大股东宝能提议罢免王石、郁亮，不仅让梦与钱的纷争达到戏之高潮，还为未来预埋了一丝不祥与危险的气息。

　　从2015年底“宝万之争”上演冬季大战，万科停牌半年寻找白衣骑士，到现在的“华万之争”，权力的游戏演到了夏季。管理层、中央企业、地方国资、民营资本四大力量均已亮出底牌，万科的控制权之战精彩迭起，好戏连台。其间，独立董事华生连发长文自辩，抖了不少包袱添了不少佐料。而安邦等诸多或明或暗的势力尚未亮牌，给这出戏留下悬念。

　　支持王石重组方案的华生，一直被视为王石盟友，此次却抨击王石的傲慢。正如多年来被视为支持管理层的华润，这次亦180度大逆转。王石已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他的下台，只是时间问题，以及方式是否体面。

　　但宝能系的凶悍，已直接不给王石任何情面。宝能向来低调，它不鸣则已，一鸣则列举了罢免王石的几大罪状，刀刀见血。其中一条称，王石个人在2011年至2014年间，前往美国、英国留学，长期脱离工作岗位的情况下，依然从万科获得现金报酬5000多万元。这直指王石就是中国式肥猫。

　　丧钟已为王石而鸣。王石受益于中国城镇化的黄金年代，其骄奢淫逸以及管理层的一手遮天，是缺少制衡的结果，一定程度上与华润的“软约束”有关。王石未来的命运暂且不论，万科未来的走向才是兹事体大。事实上，无论王石走或留，万科均已走到了房地产业的拐点，其传统的住宅开发模式也已走到了尽头。万达、恒大的转型即为例证。

　　毫无疑问，万科过去是、将来仍是观察中国市场化改革的一个风向标。它的这次巨震，很可能是王石个人与房地产行业的某种共振，也将以公司案例写入商业史。正如独立董事华生（也是知名经济学家）在文中剖析道：须知原第一大股东华润的“大股不控股，支持不干预”的态度，既与当时社会经济氛围有关，也与前几任华润掌门人的个人性格、判断和偏好取向直接相关。

　　但现在，国企改革的风向已发生微妙变化。国资委党委近期在《求是》杂志发文谈国企改革中的党建工作时称：企业重大决策必须先由党委(党组)研究提出意见建议，涉及国家宏观调控、国家战略、国家安全等重大经营管理事项，必须经党委(党组)研究讨论后，再由董事会、经理班子作出决定。

　　中国的国企改革，多年来在反复中艰难推进。国资委的这篇文章，引起很多解读与揣测。所以当华润发生180度的转变后，那就不仅仅是华润新的管理层与万科现任管理层的关系问题这么简单了。那很可能意味着，华润已显示出作为中央企业的强势干预，并在持续热议的“国进民退”还是“国退民进”重大取向上，表明某种姿态。

　　华生在文中书生气十足地说，“像我这样自己觉得好赖也算个人物，别人花多少钱请我去外地开会我都一概拒绝，但这些年我到深圳去开万科董事会，多早多晚到机场，只有一个不知哪来一言不发的司机把我直接送到住处，万科从上到下，连个人影都见不着，电话问候也没有，更不用说其他照顾服务了。咱是可以忍了，自愿的嘛。但大家知道有些国企，尤其领导出动，没有亲自迎来送往、恭敬伺候，那真是不想干了。万科的管理层大模大样惯了，自诩自己是治理结构和文化独特的现代企业，显得既不懂国企的规矩，又没有私企的殷勤。”

　　华生的自怨自艾，既揭露万科管理层傲慢与偏见的一面，也间接反映了万科公司治理中的制度化一面。但试想，一旦中央企业的强势回归，改变了万科原有的职业经理人运行机制，万科会变成官气很重的企业么？ 会出现华生所说的“领导出动，迎来送往、恭敬伺候”的景象么？

　　美国哲学家霍弗曾说，商业很有可能腐蚀它接触的一切，但商业也同样腐蚀和削弱权力。如果说在“宝万之争”，为宝能系喝彩就是在为民资加油、为撕开内部人的控制铁幕而鼓掌，那么在“华万之争”，宝能与华润结盟，能揣测为传说中的权贵势力相结合么？

　　果若出现这般令人忧虑不安的走向，那警钟绝不只是为王石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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