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神树、发连号钞……教育为何导致盲目崇拜?|荔枝时评

2017年06月06日 16:52:01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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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舒成

  (作者王舒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扬州中学教师;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高考在即,安徽六安毛坦厂中学又上了媒体头条,爆出家长集体膜拜神树的新闻。其实,这也不算“新闻”了,每到高考前夕,“拜神树”“万人送考”等等都是毛坦厂中学必走的“仪式”。

  烧香也好,祈祷也罢,虔诚的表情背后,流露出的是对考分的盲信和内心的不确定。本来,教育是为了“除魅”而存在的,不过在中国,教育的手段——“考试”,本身变成了新的神祇而接受供奉,每临高考季,便会成为众多信徒膜拜的中心,这是对现阶段教育的最大讽刺。

  神树为什么神吗?拜了真的有用吗?没人知道。不过从采访视频来看,孩子们反倒是清醒的,学校也派出了安保力量,不让“神树”被香火烤坏,最虔诚的是家长。然而家长如此迷信,的确离不开教育方和社会环境的合力推动——“神树”之拜只是对高考分数极度追求和崇拜的一个具体表现,也是教育物化、分数神化的必然结果,同样也是毛坦厂等中学模式被热捧的社会影响之一。

  除了“拜树”之外,毛坦厂中学的考生和家长们还有众多神秘的仪式,比如高考恰在端午之后,有家长给考生吃粽子取高中之意;再比如穿红裤头、红鞋垫、红袜子,穿上带“勾”的鞋子——“打勾,就代表题目解答正确。”

  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些举动有多么荒谬。学生考得好不好,只跟这么多年的学习成果和心理素质相关,但家长作为考场的局外人,背负了这么长时间的巨大压力,考前通过一些仪式有所寄托,即便有非理性的成分在,我也愿意表示“理解之同情”。

  然而,如果由教育主体,由学校和老师来做这种性质的事情,恐怕就不太妥当。最近热传的新闻,还有衡水二中发两张连号的五元人民币来讨高考的吉兆。连号表明顺顺当当,十元就是十全十美。在这个例子里,我读到的是歃血为盟、拜天乞地的江湖气息,却看不见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教诲和祝愿。对考生的祝福当然应该有,但用两张纸币来作担当,怕是只会让学生在毕业后留下“学校把运气和口彩看得很重要”的印象。一所二十一世纪的学校,承担着传播知识、去除迷信和现代化启蒙的重任,发两张纸币的行动虽小,其后蕴含的负面影响却不可不察。至于让送考老师统一着装的颜色以及考后放鞭炮庆祝,我以为对于学校来说,都算是合情但不合理的行为——这牵涉到教育者自我定位的问题:对高考成绩或暗或明如此看重,都是告诉学生分数胜过一切,而非告诉他们发现最好的自己更重要。如今的教育由表及里,都充斥着手段和目的的倒置,充斥着数据的横行和教育者的失位,归根到底,是教育者对自己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还没真正想清楚。不妨套用北岛先生的句式追问:“科举考试过去了,为什么到处还充斥着对分数的追寻?”

  说到科举,让我们回顾一段历史。1902年,北京大学的前身、京师大学堂正式向全国招生。在甲午战争失败之后,在戊戌新政的影响下,这所立志向西方学习,“师夷长技”的国立高等学府,在考试上也采用了西方的百分制。此后几年,在中国延续千年之久的科举制度终于废除。我同意陈平原先生在《北大校史:怎样溯源?》中提到的观点,即北大不能看作是太学传统的继承者,反倒是以它反对者的面目出现的。在京师大学堂刚开学的那几年,学生到了科举考试的时候就请假跑出去……

  但是现在,我们似乎都有点忘了教育的初心。现代教育来到中国,现代化的学校建立,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恢复那个以考试结果作为读书人安身立命之本的时代,而是要从教育中发现人本身的意义。这个目标的达成,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教育者明确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构建优良、理性、清醒的价值观和教育环境。当考生真的能从“膜拜分数”走向“审视自我”的那一天到来,教育才算是真正找回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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