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风

　　（作者郁风，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时事评论人；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多洛莉丝闭上了她那双好看的、纯洁的的眼睛，此时她可能会想起那个生命中无数次重复过的清晨，那是HBO年度大剧《西部世界》的第一集，多洛莉丝在明媚的阳光中睁开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接着，她将重复已被设定好的生活，碰到一群小镇上的陌生来客，之后被他们强暴或杀害，接着被修复并清除记忆，第二天清晨，她将被送回床上，重复着推动这悲惨的命运之轮。

　　多洛莉丝是个机器人。

　　和她一样，这个乐园里有无数机器人，都在人类设置好的剧情中为游客增添真实感和乐趣，自己却茫然不自知。

　　但当机器人们回忆起自己之前所经历过的一切，回想起自己遭受过的苦痛时，它们还会安于现状吗，它们还会乖乖待在人类划定好的路线中做待宰的羔羊吗？

　　当然不会。而美剧《西部世界》展现的正是当机器人们认清自己所处的世界，产生自我意识后，置身于其中的机器人和人类将奔向何处的问题。在剧中，让机器人“觉醒”，或者说“自我启蒙”的关键，正是一段让它们回想起过往零碎片段的代码。记忆是最大的敌人，但同时也是启蒙的武器。人类之所以能控制机器人，一大方式就是对机器人的记忆进行清除。而放到现实世界，统治者要对国民进行控制，一大利器就是消除人们的真实记忆。比如《1984》中的大洋国，统治者迫使人们忘却几十年的真实生活，在人们头脑中营造出现在生活比以前更好的假象（实际上比以前更差），他们没收销毁一切与过去记忆有关的资料，将历史篡改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在《西部世界》中，机器人的反抗并不是骤然而至的，而是在一次次和痛苦记忆的搏斗中完成“自我启蒙”，最终展开了逃脱人类控制的“革命”。在一开始，多洛莉丝说：“我选择只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到最终，她终于认清了自己身处的世界，“美好是种诱惑，我们被困住了。”而在现实中，又有多少人陶醉于事物表面的美好，而忽视美好背后的黑暗呢？

　　观察《西部世界》中人类的行为也很有意思，以男主角威廉来说，他原本是一个温和、礼貌，连机器人都不愿杀害的翩翩君子，但在找寻其爱上的机器人多洛莉丝的过程中，他丢弃了自己善良、友好的本面，对乐园里的机器人任凭喜好的大开杀戒，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杀人如麻、嗜血如狂的恶棍，即便对昔日恋人多洛莉丝，他施暴起来也毫不手软。短短的乐园时间，就彻底的改变一个人。原因也许不在人本身，而在于乐园制度。在乐园中，游客拥有至高无上、毫无制约的权力，使得自己可以无所限制的把潜藏于人性中的恶放大到极致。人人心中都有恶的一面，但我们所处的制度将这些恶的因子牢牢锁住。一旦制度的约束被打开，人就很有可能颓变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西部世界》的第一季在第十集结束，给人留下了无数想象的空间，比如：这些机器人反抗人类之后的命运会怎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会建立起一个独立运转的机器人国度吗？这一切只能等到第二季才能得到答案。但在我看来，就算机器人们脱离了人类的控制，它们的社会也不一定运转的很好。因为机器人们都没有现代政治文明的理念，而时间设定在19世纪的美国西部，是一个用枪支暴力决定生存的世界。而机器人们的“革命”，更向是对人类的复仇，在于“推翻暴政”，而非“建立新社会”。即便机器人们脱离了人类的奴役，他们内部会不会还是自相残杀、用暴力决定地位呢？若是陷入“革命之后不是更好，反而更差”的魔咒，这并不是人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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